第十二章 精神上的廷杖(1/2)
作品:《乱清》刘云溪直哭到嗓子哑了,浑身绵软无力,才被家人扶进了房内。…,
真正叫“声嘶力竭”了。
进了房间,瘫倒在床,眼力呆滞,神情木然,不论家人如何安慰开导,他都仿佛没有闻声。
家人自然担心不已,寸步不敢离开左右。从下午申正一直折腾到晚上亥初,晚饭谁也没有吃成。
亥初二刻的时候,刘云溪忽然坐起,说自己没有事儿了,还说肚子饿了,要吃东西。刘家高低大喜,赶忙生火做饭。
饭菜端了上来,果见老爷狼吞虎咽,吃得甚香。
饭后,刘云溪说自己太倦了,要好好睡上一觉,叫人不要打搅他,然后倒头就睡。
开真个时候,家里人还是不大放心。一盏茶的工夫过往,见刘云溪鼾声如雷,果然沉沉睡往,这才放下心来。于是各自散开,刘夫人也上床就寝了。
白天遭了这档子事儿,刘夫人睡得便不踏实,到了半夜,隐约听到“噗通”一声,一惊而醒,便见到房梁上挂着一个人,正在晃晃悠悠。一转念间,登时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冲下床往,抱住刘云溪的双腿,嘶声大叫。
家里人闻声赶来,七手八脚,将刘云溪解了下来。
还好,刘夫人听到的那一声“噗通”,是刘云溪踢倒凳子的声音,从创造老爷寻短见,到解他下来,几乎一点儿工夫都没有耽误。刘云溪激烈地咳嗽了一轮,终于缓过气儿来,然后再一次放声大哭。
深更半夜。鬼哭狼嚎。自然把左邻右舍都惊醒了。
刘家高低。急得跳脚,这时候,已经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而是——“上头”骂了你几句,你就上吊抹脖子?!这就不仅仅是“荒谬”了,而是地隧道道的“悖逆”了!若给“上头”知道了,最轻也是一撸到底,逐回原籍。“交处所官严加管束”;假如“上头”是个坏性格的,打进天牢,绑上菜市口,也不稀奇!
这可如何是好?
刘云溪没有再次寻逝世,但他投缳的消息没方法瞒得住,毕竟是泄了出往,“上头”也毕竟是知道了。
朝臣、士子自然难免狐哀之叹,但对刘云溪的申斥本身无可究责,太监另行“加码”,也是两百年来的“潜规矩”;同时。在“传旨申斥”的问题上,只要身为臣子。就有瓜田李下之嫌,因此,在台面上,没有人能够为刘云溪抱不平。
大伙儿只是盯住了“上头”,看看这一次,“上头”是装傻不晓得刘云溪投缳这个事儿、放他一马呢?还是进一步给予他更严格的处分呢?甚至是——
“上头”的反响,跌碎了所有人的眼镜。
关卓凡上了个折子,说刘云溪所奏荒谬,皇上和两宫皇太后只给予他申斥的处分,实在是“宽恩厚典”,刘云溪固然糊涂,亦不能不“感谢涕泣”。不过,刘云溪身为“天子门生,国家大臣”,“岂宜受辱于阉人”?这个事儿,是我处理不周,“失却朝廷体面”,恳求皇上和两宫皇太后给予我重重的处分,“以儆有位”。
刘云溪是同治元年壬戌科的进士,因此关卓凡说他是“天子门生”。
接着,戏肉来了,关卓凡说,为“崇国家体制,存士子体面”,请废派太监传旨申斥的制度,以后凡有申斥的旨意,皆请遣朝廷大臣前往宣达。
追加刘云溪处分神马的,一个字儿都没提。
这个折子,引起的震动,可以说是核爆级别的。
甚至,超过了之前的“定汉语为通用语”。
“定汉语为通用语”,受其益者,首在族群之层面;废太监传旨申斥制度,受益的,却是所有在京出仕的个人,亦包含所有的八旗亲贵。
所有的人都屏息以待,心里面都怦怦直跳。
两宫皇太后“迟疑再三”,关卓凡则“固请再三”。
大多数的人,都认为这是“上头”惺惺作态,君臣合演一出双簧。但他们错了,这一次,两宫皇太后是真正的“迟疑难决”。
若无上位者的允准,太监怎么敢辱骂大臣?哪怕给多他们十个胆子呢!太监申斥制度中的“另行斥责”,当然是得到了上位者暗地里的支使,尽非敬事房的自行其是。
事实上,太监申斥之“另行斥责”,是满清最隐秘、也是最重要的“祖制”之一,是满清贵族“调教”汉族士大夫、爱新觉罗氏保持自身统治的最重要的手段之一。
朱明对付士大夫,出之以廷杖;清承明制,却明智地避开了这种荒谬的肉刑,但是,某种意义上,太监申斥之“另行斥责”,可以算是一种“精力上的廷杖”。
受**上的廷杖,受刑人尚有可能保持自己的人格和自尊;受“精力上的廷杖”,却难以再保持完整的人格和自尊了。“受刑”之后,被申斥人心虚气沮,久而久之,自然就不再存有自外于上位者的心思了。
有清一朝,汉族士大夫对满清的屈服,相当程度上,源于这个在历史上不显山、不露水的太监申斥制度。
当然,太监申斥之“另行斥责”,倒不看人下菜碟,八旗亲贵若被传旨申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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