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离弃的岁月，那种被从整个生命的峰顶抛到谷底的痛楚，那种天地之大无一人可诉衷肠的悲凉。然而那个明明不舍，明明苦痛，却仍是要为了的前程将亲自抛弃的男子，又要承受比多多少倍的痛楚和悲凉？

那段日子的失落，那段日子的哀伤，那段日子的寂寥，想必他都是的吧。那个曾经无微不至地疼爱他的男子，那个会用整个生命来呵护他的男子，是不是也会为他深深地心疼过，深深地自责过，然后仍要继续强忍住心头的撕裂，继续戴上冷漠而高傲的面具去面对其实早已不忍心再伤害的？

那个男子，无论遇上，都也总是从容淡定的，即使削职，即使被囚，即使明知要被赐死，也只不过淡淡一笑。然而那一道凌迟之命，终还是伤到他了吗？他付出了这许多，牺牲了这许多，给他的回报却只有痛恨，只有残忍，只有枕其皮食其肉仍嫌不解恨的怨毒……

当初他不过是对冷语相向，就已经让遍体鳞伤，身陷无间地狱，如今把天下间最深的恨意和狠毒加诸其身，又教他怎能忍受那无尽的伤，无尽的痛，无尽的悲，无尽的恨？

恨？

燕凛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他恨吗？那个漠然地对说出无情的话的容相，是恨了吗？

他也会像恨他一样，去恨那个他曾经一手抚育过的孩子吗？连他的冷落也不能忍受，又能拿去抵挡他的恨意？

心底有一个冷冷的声音倏然响起：那你呢，你是怎样对待他的？

你不能忍受他的仇恨，但你当初把滔天的恨意倾泻到他身上时，又何曾想过他是否能承受得住？

燕凛，你为能自私到这种地步？

刹那间，燕凛全身陷入一片冰凉。

你伤害了那个世上待你最好的人，却只的伤痛和悲哀；为你就永远不能想到，那个用整个生命去善待你的人，也会因为你的伤害而心痛，而受伤？

他死死地咬着的手腕，然而心头的痛感却仍是一浪浪地汹涌而来，将他淹没，让他窒息。

那个人，那个同样有血有肉，会伤会痛的人，为了你可以抛开的性命，可以抛开的名声，抛开他一切的痛苦和伤痕，但你可以因为这样，就忘却他因为你差点毁掉的性命，因为你已经丧尽的名声，因为你的自私而留下的痛苦和伤痕？

他把头埋在胸前，把整个身体紧紧地蜷缩成一团，但不是以为寒冷还是痛苦，仍是禁不住瑟瑟地发抖。

燕凛，燕凛，原来即使在他已经为你而牺牲的今天，在你已经无数次说过知的今天，在你日日夜夜说着想要他的今天，你仍是这样自私，这样冷酷。

因为自私，所以你永远都只能看到的痛苦；因为冷酷，所以你从来都不明白他到底为你付出了，甚至连他心中的伤和痛，你都从来不曾知晓，甚至也从来不敢去知晓。

燕凛，你到底算是个。

他将死死抱住，在那团被子的包裹中，传出一声绝望的啜泣。

原以为，经历过那样的伤害，他已经可以不再自私，不再粗心，不再自以为是，已经可以有足够的悔意，愧疚和诚恳，去迎接那个他永远不能忘怀的人。但到如今，为何却只觉仍是同样地自私，同样地粗心，同样地自以为是，又有资格，有面目，再去与那人相见。

那一个夜晚，明月朗照，晚风轻拂，然而大燕国的寝宫中，却只见那个举国最尊贵的男子，正裹在一团被子中，不住地颤抖。

****************

月出

天刚破晓便被传召入宫的封长清，此刻正静静地跪在金銮殿前。

良久，身前仍是一片沉默。

略略一抬眼，他刚毅沉静的脸上掠过一丝愕然。

龙椅之上，那个从来坚强冷静得不似一个孩子的少年君王，此刻竟是满脸憔悴，眼中尽是密密麻麻的血丝，目光也全无焦点地飘忽着游移。

他呆呆地坐着，脸色惨白如死，缥缈虚弱，仿佛一丝游魂。

封长清见此，心中虽有几分惊疑，但亦知身为臣下不宜过问天子私事，当下也不过轻咳一声，道不知陛下召臣见驾，所为何事？”

燕凛这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来，然而眼中却仍是一片惘然之色，口中如呓语般道封将军，你说，容相他……他恨我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饶是封长清多年在军中宫中历经无数风浪，此刻从燕凛口中听得如此惊人之语，也不由浑身一震，全然忘记君臣之别地抬起头来，满目惊诧地望着那个仍对的失态一无所觉的君王。

“这么多年了，无论我多么顽劣，多么不理解他，多么怨恨他，他待我之心却始终未变。他如此待我，我却……我却丝毫不顾旧日情份，将最残忍的酷刑加诸他身，他……他会不恨我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燕凛喃喃道，双目中逐渐透出一阵凄迷之色。

封长清张口欲言，然而眼前之事实在过于诡异，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又听燕凛自语道他该恨我的……十几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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