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酸草味在我的鼻孔嘴里出出进进。

我睁开眼，看到老牛牛嘴压在我的大口上吹气，并且小虎在我的胸前挥舞着拳头——梆梆梆敲着。

我知道，它们用这些土办法把我弄醒了——两个畜生，你们也会这一套。

让我活过来干什么，有意思呢？

我抬身就跑，身上没有力气也要跑，必须往前跑——这个山，我以前住过，很熟悉，跨出院墙往左拐，再跑几米，有棵大榆树，榆树下面就是山崖了，见不到底的山谷，周围山上，清晰可见的盘山公路——只要飞身一跃，就是哥哥嫂子葬身的地方——我来了——小虎挡在面前——干嘛去！

我分开小虎的毛腿，趴在石上往下看，燕子在崖壁上盘旋着，我的手臂绵软无力，轻飘飘抬起落下，小虎的毛腿直立了不动挡在我前面，我嘶哑地喊着：让—开啊，让—开啊，别—挡啊。

小虎咬住我后脖，拎起我就走，往山谷里走。

老牛说：等会，让我带上牛圈里他的蛇皮袋子。

小虎拎着我等着老牛。

老牛驮着很重的蛇皮袋，小虎拎着我，远处看，像一只猫口中叼着老鼠。

现在比较好走了，天色发亮，可以看到周围泛黄发绿的山脉，一座山又一座山过去了，小虎放下我，喘着粗气，向山谷中望着，是不是想弄点吃的呢。

老牛说：你去你去给他找点吃的吧，我在这里等你。

小虎说，看好他，然后大步进入了密林。

我坐起来，昏昏沉沉，心灰意冷，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了，什么秋色绿叶，溪水潺潺全没什么意思，吸引我注意的只有来自胸口的空寂和无助。

老牛一直瞪眼留神着我，其实这个神牛什么都明白，只是揣摩着在什么时机安慰我。

天空的金黄辉光忽然加强了，林间树梢洒着一层金粉，层层的山石被它加温着，暗夜潮湿的水雾渐渐在温暖中消融着。

老牛望着峰顶升起的亮光，多好的早晨，妹妹们吃过早饭进教室了。

嗯，进教室，她们在哪里？

想知道么。

是啊，在哪里。

在农大。

哦。学什么？

兽医专业。

怎么？

她们是为我上的，我不是总难产么，她们很心疼；光靠村里兽医接生会把我弄死的，因此，她们决定日后亲自为我接生。

太好了！

不过，看我这身体也是怀不上了。

可以为其它牛接生啊。【说完我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闪闪发亮】

要是这么预测的话，今后两个妹妹也可以为花狼接生了，为山羊治肚子大的病了，也会为小虎接生了，呸呸，不对，小虎是公老虎，不用……兴许，我这神志不清也会被她们治好。

老牛笑眯眯看着我说：你这个病，根治起来我看难，村里那兽医张，都没治好你，你看……

哥嫂之前不是带我去过镇医院么。

好了么。比以前气色好多了。

是啊，虽然几年来我会想起你们，但我跟着小虎它们是很痛快，能吃能喝，生肉大口都能吃下……

恶心，别提吃肉，一听我就反胃。

我闭嘴。老牛是禁忌我在它面前提肉字的。至于一直以来为什么有那么一大批打坐不食肉品的人，老牛会告诉他们原因的，从来就是吃素，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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