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阳光、土墙、栅栏门、柳树、老婆子、知了壳、螳螂卵里爬出的小螳螂们……

我一想，做这梦有什么用呢？童年已经过去，我已经成人，妈的，不要做这么幼稚的梦了！我一使劲，醒了。

卫兵过来说：“大人，有人……呃，你爹求……呃，要见你。”

我说：“让他进来。”

我站着等着他过来，我们拥抱在一起。相依为命二十年，还是我们熟啊！

我要守卫上酒菜，爹说：“不用了！咱爷俩讲什么这个！说话还来不及呢。”

我说：“也好！”

爹说：“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怎么在这啊？你真的叛乱了？”

我说：“一言难尽，一时半会说不清，你就别管了。我只能说：我的事我负责。天下大乱，多我一个叛乱的不多，少我一个叛乱的不少。哦对了，当初我入士后，你怎么就走了呢？”

爹叹了一口气：“哎，我去找你娘。”

我：“我娘五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你还骗我她死了！她那么不关心我们，我们管她做什么！这么多年了，她心里有没有我们？！”

爹说：“你可不能这么说呢！当初你娘救了我一命呢！没我，没你娘，你小子哪来呢？！而且，她回齐城，也不是要离开我们，而是要给陈家报仇呢！我胆子小，不敢回去……所以错在我，不在你娘啊！”

我的头都晕了！我说：“你说慢点，这都啥情况？难道我们家还有深仇大恨？”

爹说：“是你娘有！其实也算我有，不过我不太关心……”

我着急地握着他的手：“你快说啊！”

爹说：“我老家本来是河北邯郸的，叫什么张家庄，但小时候被中原人抓了卖掉，卖给了山东齐城陈氏。你们现在没听过齐城陈氏，只听过山东孔氏。但在二十多年前，齐城陈氏可是天字号十二世家之一呢，比山东孔氏还厉害！我那时候可聪明着呢，陈家想阉了我，让我做幕僚，或者去会试。我装傻充愣，最后做了陈家家府的和尚，每天就是敲钟念经，也很不错。齐城陈氏有个大小姐，长得真是漂亮啊。我那时天天晚上睡觉想着她。她叫什么来着？啊，我忘了。不过她长得真漂亮啊，眼睛大大的，锁骨也漂亮……”

我推了推他：“爹，正事！”

爹说：“嗯。大小姐有个丫鬟，就是你娘陈青花。你娘年轻时也漂亮着呢！你想啊，能做天字号十二世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也很不一般呢！你娘那时穿着一身绿衣服，带着翡翠耳坠……”

我又推了推他：“接着呢！”

爹说：“哎，后来八个皇子叛乱，追着皇储打。天下都反叛了，就剩一个山东。齐城陈氏家主是个大傻蛋，非要效忠皇储！你说说，皇帝是谁不一样？再说，都是姓朱的，哪个做皇帝不行？你一个****，关心朝廷的事干什么？！齐城陈氏家主当时是山东省长兼督军，只有他支持皇储。于是，整个山东成了一片火海，齐城被围了整整两年，城里人吃人啊！”

我说：“那里面肯定难捱吧？”

爹说：“还可以吧。我成了齐城家的军队首领，负责保卫大家。没有我，陈家早完蛋了。你娘就是那时候嫁给我的。哦，对了，你也是在齐城出生的！所以说，你也是山东人呢！等等，你老家是河北的，出生在山东，长大在中原，所以……嗯，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要理解。”

我说：“后来呢！”

爹说：“后来？后来齐城被攻破了，然后屠城呗。我和你、你娘躲在水井里，而家里几千口都被杀了！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元老会突然出动轰炸机把齐城周围所有的军队全炸光了，无论是皇储，还是八个皇子，还是他们的几百万军队，全部炸光了。我们仨在井里埋了几天，然后爬出去，正好遇到给陈家养鸡的赵叔，他老家是中原，于是我们四个人一起跑回了南阳县赵家庄。”

我一惊：“你也知道元老会？你也知道轰炸机？我是到了皇宫半年以后才听说的啊。”

爹说：“我不知道啊，这是我听你娘说的。她是大小姐的丫鬟呢，她懂得多，我只是个每天念经撞钟的和尚。”

我送走了我爹，想了半天。

爹说的一点也不详细，甚至跟我的记忆也不一样。这可能不是他想骗我，而是每个人的记忆都是不一样的——也就是说，人会自己骗自己。比如，我记得我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她确实是丫鬟，这就可能是我自己骗我自己。我小时候听到的其实就是丫鬟，不过我不想接受，于是我把我娘从丫鬟改成了大小姐。

我决定去问问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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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了她好多绫罗绸缎、金银财宝，把她哄得好高兴，她这才不提我谋反的事。

我对她说：“娘，你给我讲一下二十五年前的事呗。”

娘：“我是天字号十二世家之一的山东齐城陈氏大小姐陈夏夏的贴身丫鬟呢。我一生下来就在陈家，因此是个真正的陈家人呢，跟那些卖身进来的是两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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