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八十章下(2/2)

作品:《云胡不喜

阿娘,睫‘毛’又密又长。二郎比他三岁,老三是个‘女’郎……”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道,“他们都没能长大。你是朕第四个孩子。”

太子感觉到心底仿佛有什么坍塌了。原来他既不是最年长,也不是唯一。若他两个哥哥里任何一个活到今日,这天下都轮不到他来继承。他能从皇帝的话里听出来,那夭折的第一个孩子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脑中忽而就冒出个念头来——原来他同楼蘩生的那个杂种也没大差别。

他为这想法而恨恼,忙将它抛开。可此刻已不能不去想,他也曾是他的兄长们所憎恨的、生来同他们争抢财产和父母的弟弟。为什么会这样?

他忽就又想起雁卿来,他想雁卿肯对月娘好也许就因为她自己也是旁人的妹妹,她必是指望她的兄姊们对她好,才会善待月娘……横竖他就是无法善待弟弟,谁叫他的哥哥们都夭折了呢。

他心中已然动‘荡’起来。他曾理所当然以为一切就该属于自己,可那理所当然却在不经意间被打破了。

皇帝哪里能猜到他这番心思?只觉着这仅有的儿子总算是长大‘成’人了,心中欣慰,“大概朕命里就只担你一个孩子吧。”难免又想到病弱多难儿子,却已不打算再多在太子跟前提起,只又,“谢娘的事可曾祭告给你阿娘知道?她在天有灵必定替你高兴。朕总算也没辜负她临终所托,日后也可安心去九泉之下见她了。”

太子自乾德殿中出来,‘精’神还有些恍惚。

如今皇帝还在疗养,乾德殿中人出入者少,从殿外而来之人便也尤其醒目。

太子见那戴白纶、衣鹤氅之人飘然而至,目光也不由望去——他见白上人的时候并不多,也是忽然想到皇帝病中一直由他负责调养,才骤然认出那道士便是白上人来。

他虽厌恨白上人,可因皇帝宠信白上人,他便也不曾当着白上人的面流‘露’出怨毒之‘色’——这些方士向天子进馋实在太容易,太子既还想让他为皇帝诊治,不打算黜退他,便也没想即刻便同他撕破脸。

白上人向他行礼时,太子也就一颔首。

只是他今日心情实在是不好,忽而就想给白上人找些麻烦,便道,“王近日颇有些多虑失眠,不知白观主可有什么安枕的妙方?”

白上人便抬头打量了他一眼。太子对上他那双眼睛不知怎么的就错目避开了——那眼睛太‘洞’彻了,仿佛一眼就会被它看穿一般。

“不碍。”白上人依旧带着些出家人不谙世事的冷淡,道,“殿下只是心中有些‘迷’‘惑’罢了,无需汤‘药’——殿下可曾听过华胥之梦?”

太子还真听过——赵世番上课有个好处,纵然教的是治国理民之类枯燥的道理,也旁证故事佐以传,讲得声‘色’并茂,有滋有味。华胥之梦他便在讲黄老之学时提过。黄帝即位十五年,忧国之不治,昼寝而梦,游于华胥之国,对于治国之道从此恍然大悟。

白上人便探手从袖中取出一段白‘玉’来,那白‘玉’雕做一截树枝,惟妙惟肖,宛若‘玉’树枝头折取,“殿下将此‘玉’置于枕边,昼寝可入梦。所疑‘惑’忧虑之事,当在梦中有所解答。”

他过于一本正经了,倒让太子将信将疑起来,不觉就将那‘玉’树枝接在了手中。

太子已走远,见‘私’下无人,白上人身旁童才低声询问,“那树枝当真能让人做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若真有忧思,做梦有什么稀奇的?”

“在梦里解‘惑’呢?”

“都要向梦求解了,自然是日思夜想,还愁想不通吗?”

“师父您不是教导徒儿,不能装神‘弄’鬼吗?”

白上人无语的瞟徒弟一眼,抬步进殿——众生芸芸,总有些烦恼自己想不通却又不能求之于人,可世上又哪来的神佛解‘惑’?他也不过是给一个寄托,令人可以看清自己心底最本真的想法罢了。

至于这想法是善是恶……便只能看各人的修养、教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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