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两步三步，夜凉如水，房间内的蜡烛还亮着，陆长使来来回回走动，口中念着陈铭早上随口而出的那首诗：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不可能是王爷抄袭别人的文章。”

想起早上那位拉炭车的老人，和诗词当中描写的卖炭翁一模一样。陆长使心中震撼：难道不学无术只是王爷装出来的，他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这首诗词用最简单的语句，描绘出底层百姓的悲苦生活，尤其那一句——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让人觉得妙不可言。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陆长使着了魔似的念着，如果没有一颗悲天悯人的仁心，绝对写不出如此惊人的诗句。

这一句诗出，足以让京城里许多所谓的才子惭愧得跳楼自杀，甚至可以媲美流传千古的佳句。

说起来惭愧，我陆某寒窗苦读数十载，从来没有写过好诗好词，想不到王爷有感而发、随口念出的诗词就是千古佳句。

妖孽啊。

再联想到造器司研制的蒸汽机，真的让冷冰冰的铁疙瘩像个人一样动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有必要重新审视五皇子陈铭。”来到云梦城差将近一个多月，陆长使所见所闻，得到的信息都在表明一件事：

五皇子陈铭爱民如子，一心一意为百姓谋福利。

虽然传播许多歪理学说，做出许多荒唐的举动，比如人是猴子变的、废除八股科举、开办新式学校等等，但总体而言五皇子是一名合格的王爷。

陆长使将情况一五一十写在白纸上，打算向远在京都里的皇帝陛下禀告一切。

（……）

京都云京城，一所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二皇子脸色阴沉，喃喃自语道：“五弟啊五弟，长出息了，连本王的的面子也不给。”

铜炉里燃烧的木炭不能让二皇子感到温暖，舞女们曼妙的舞姿不能让二皇子感到舒心，就连平日最喜欢吃的桂花枣泥糕也提不起二皇子的食欲。

蝼蚁也配和皓月争辉？草包王爷陈铭在二皇子眼中就是地上一只毫不起眼的蝼蚁。

桌子上放着一封拆开的信，那是钱问世派人送来的，经过一番添油加醋，陈铭被描述成目无尊长、看不起楚王的自大狂，着实把二皇子气得不轻。

二皇子挥挥手，舞女们停下曼妙的舞姿，识趣地退下。

“来人，吩咐下去，朔州全境全力封锁云梦城，不准任何商人与云梦城贸易，封锁水路、陆路，违者罚银千两，痛打二十大板。”

“属下遵命。”一名幕僚领命，匆匆出了楚王宫。

二皇子拥有十个州的封地，卞阳、南福、九铜只是朔州下辖的三个县城，毗邻强悍的女真蛮子，每年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留着没用，丢了可惜。

三个县城虽然地处偏远，物质匮乏，土地贫瘠，但好歹也是本王的领地，草包王爷陈铭说不给就不给，有损本王威严。

“五弟，别怪做兄弟的翻脸，敲打敲打一番，让你认清自己的地位。”

二皇子眯起眼睛，吃了口桂花枣泥糕，心情似乎好些。他可不管封锁云梦城后，多少百姓遭殃，多少百姓挨冻。

此刻偏远的云梦城，王府内。

一大早陆长使、蒋成虎和宋子文风尘仆仆地闯进陈铭的书房。

“王爷大事不好，朔州全境封锁云梦城，我们蒋家的商队被官兵扣押，物资全部被收走，花了两千两银子才将手下赎回来。”

“是啊是啊，我们宋家的的商队也被官兵扣押，和蒋兄的情况一样，物资全部被收走，花了两千两银子赎回手下。”

蒋宋两位世家少爷忧心忡忡，断了水路和陆路，往后还怎么做生意。

陈铭指尖来回敲击着桌面，眉头紧皱。虽然知道楚王肯定还有后手敲打云梦城，想不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猛，这么致命。

“楚王殿下，真是我的好哥哥啊。”陈铭喃喃自语，心中一寒，第一次感受到皇家的薄情。

断了水路和陆路，等于断了云梦城贸易和补给，无异于要将云梦城置于死地，目的是逼迫他交出卞阳、南福、九铜三座城池。

楚王啊楚王，争权夺利倒是一把好手，打仗和治理城池差些火候，手下将领被女真蛮子打败，丢了城池，现在还有脸来讨要？

拱手让出三座城池，还以为本王是那个好骗的草包王爷？门都没有，毕竟关系到50万民心值，陈铭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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