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带着几个樵夫到宫里卸了干柴，待众樵夫一走，楚离立刻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关上屋门，来回不停地踱着步子。

该来的还是来了。

当日形势所逼，不得不答应马脸做了山鹰的下属。世易时移，经过半年多的宫廷生活，楚离已经渐渐习惯了安逸，虽然偶尔也想及此事，但总是下意识地回避过去。可事到如今，山鹰找上门来，看来已是躲避不得了。

先不说能在宫里站稳脚跟是借了山鹰的力，也不说山鹰是不是真的在宫里另有其人，能随时取了自己的性命；单单一个天大的把柄落在山鹰手里，就不得不暂时屈从于人。否则，只要山鹰稍微透露一点假内宦的消息出去，自己就得做了刀下鬼。

目前实力相差悬殊，真要和山鹰顶牛，至多闹个鱼死网破的结局，谁也讨不了好去。但是山鹰最多是死一个下属断一条线，自己要是输了，命就没了。

思前想后，斟酌半晌，楚离决定还是去看一看。

料想公主应该还在听先生讲经，看看时间还够，楚离一摇一晃地出了宫门，沿着街市假模假式地逛了一圈儿，随后上了酒楼。

晋宫里面，开始的时候对内侍的要求很严格，但是随着时日渐深，一些规矩慢慢地就被打破了。有资格出宫的内侍，更是自由得很，只要做得不是太过分，上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管。所以有些好酒的内侍，经常借着“出公差”的机会，跑到酒楼来喝上两盅。和这些人比起来，楚离年纪明显小了些，但仗着自己挂着宫市牌，所以满不在乎地慢步上了楼。

此时酒楼上人多得很，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店里的伙计刚要上来搭讪，楚离一摆手挥退了去，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副找事的样子。伙计一见哪敢出声，得罪了宫里的公公，那还要不要开店了？没理那伙计，楚离自顾自地上了楼，左右瞧了瞧，轻轻推开一扇门，闪进了房间内。

“来了？”房间内一人站在窗前远眺，楚离进得屋内，那人头也没回，只微微点了一下旁边的席位。但楚离仍旧恭恭敬敬一礼：“山鹰座下燕十三见过尊上。”

“呵呵，不用多礼了。”那人回过身来，现出一张带着刀疤的面容，正是在庆阳城里见过的马脸。“大半年没见了，长高了许多！”停了一停，继续说道：“本来以为还要过两天才会见到你，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看来宫里的生活并没有让你忘了根本。很好！”

楚离听了心中一惊，连忙诺诺连声，一边恭维着马脸一边表示着忠心。一番做作之后，马脸的脸色大为缓和，语声也没那么严厉了。“能够出得宫来，想是你也费了不少心机，不过另一方面，也可见我没有看错人。闲话休提，最近你在宫里可有什么发现？”

发现？楚离心说，发现倒是有的，可惜不是你说的那种。想想这些时日来身体的诸般变化，楚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言语。这些东西是万万不能说的，那是只能没人的时候想想而已的秘密。

发现……发现……嗯？楚离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发现！不如借机试探她一下也好……

“启禀尊上，属下在宫里厮混了很长时间，不时与各个宫里的小黄门们交好，以便套些讯息出来。”楚离一边说着，一边不时观察着马脸的脸色。“只是这讯息多半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东西，要说发现，委实是没有什么大发现。不过……”

“嗯？”马脸眉毛一挑，问道：“不过什么？”

楚离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不过，近日属下听一个小黄门说起诡秘之事，道半夜里见到仙女飞天。之前还没联想到这上头来，此时细细一想，倒觉得这事……”

楚离说到这里便住口不言，马脸也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只是低头不语，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马脸抬头说道：“这便对了。前后印证，该是这样无疑。十三郎，做的不错，这条消息很重要，但是还不够详细。接下来的时间你要尽力找出那个人来，根据线报，那人是个女人，而且……”马脸略微停了停，继续道：“一旦你找出那个人来，必须立刻通知山鹰。”随后，马脸又交代了一些暗记和地点，楚离诺诺连声，就差保证完成任务了。之后两人又对谈了片刻，马脸询问了楚离一些宫里的事情，楚离实话实说，九分真话夹着一分假话，马脸倒也没听出破绽。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马脸再一次叮嘱了楚离一番，两人这才分头离开。

走在回去的路上，楚离的脑袋开始转了起来。刚才的对答看起来没啥，实际上却充满了凶险。大半年过去，若是没有任何发现，楚离不知道刚才马脸会不会把自己干掉。本来的意思是想借着公主身边那个丫鬟来搪塞一下，谁知道无巧不巧，歪打正着，马脸竟然也说那隐藏宫里的人是个女人。莫非真的是她？想到这里，楚离猛然想到，方才马脸话语说了半截，那“而且”后面话锋一转，似乎漏了什么东西没说！

楚离思前想后，惊出一身冷汗来！此时他几乎可以肯定，那“而且”后面跟的，八成就是“那人功力高绝，你行动万勿疏忽，谨慎小心为上”之类的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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