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透，农树海就从大江家里溜了出来。九月末的花殒村，星星仍然稀稀落落地在山头背后不肯完全地落下去。群山之下，花殒村里因为昨天的那场大雨，至今仍然有点儿潮湿，还散发出一股牲口屙下的粪便味道和新鲜的牛奶味。

村道旁停着一架犁和一辆卸了牲口的木板车。在那一片漆黑的荔枝树林下，枯黄的断枝残叶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响声，一头被套在树干旁的牛，显得很不耐烦地踩在断枝残叶。它一面反绉着胃里涌上来的草料，一面甩着尾巴拍打令人讨厌的蚊子，几串白色哈喇子，在牛嘴巴旁垂挂下来。

在一座盖着草顶的木谷仓旁的空地上，一只母鸡带着几只小鸡，在松散的泥土上叽叽唧唧地觅食，母鸡一找到小虫小蚁，就会低低声地招唤着小鸡围近来抢食。农树海有些腿软地走到木谷仓旁，疲惫地找了块空地坐下来，盯着小鸡们出神。

昨天晚上真如秋花所说的那样，这个如狼岁月的女人，真的把农树海吸得一干二净。到临天亮的那一次，秋花就是怎么操弄，农树海也不能雄起了。其实，两人都已经精疲力竭了的，可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吹大牛，硬是机械地要再来一次。当然是事不遂愿啦。

“得，得，得……秋花，你别来了，算我输了还不行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你硬要来，万一弄死我了，你岂不是没了这么够劲的对手？”农树海半真半假地说。

秋花就坏坏地笑起来。她也累啊，就等农树海这句话了！于是放开手来，侧过一旁，倒头大睡。农树海当然不能像她这样。这里是秋花的家，她也无须躲避什么，当然可以倒头大睡啦！但农树海还要静悄悄地离开这个家。他也不是可以破罐破摔的。刚好，头一轮报晓声从远处悠扬地传来了。农树海立即起床离去。

当他走在村道上时，才发觉多么棒的身体都好，都是斗不过女人的。特别是如狼似虎年岁的女人。大不了人家一大字型躺床上，来吧，男人们你们能来多少次？所以适度、不频繁才是男人们过长日子的正道。

能够体会到这一点，农树海很开心。他从身旁扯了一条草径衔在嘴上，让双臂斜斜地支撑着身体，想呼吸一会儿早晨青凉、湿润的空气。然后才回家去睡大觉。他刚静下来一会儿，就听到不远处的雾霭里传来了蟋蟋蟀蟀的声音。

一个啊娜多姿的身影，在雾霭里逐渐走了出来。农树海眼尖，一下子就认出来，那个曼妙身肢的女人，正是他的梦中情人秀竹！双手就着腰间，拿一只竹篮子，一只落单的小鸡，从篮子里正凄凉地叫唤着。

这真是一个善良农家媳妇的美好行为啊！为了那只落单的小鸡，秀竹早早起床，装上小鸡，替它找母鸡来了。农树海一见是秀竹，刚才还想着要有节度的他，顿时兴奋起来。立即站起来，走到道路中间，张开双手把秀竹拦住。

“农树海，你想干什么？日光日白的，是不是又想干那晚在我家里骚扰我的坏事？”

“得得得，秀竹姐，你别生气了，那晚确实是我不对，我下次不敢了，你别生气好吗？现在，你也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我只是看着你拿篮子想帮你一把罢了。再说，那晚一是我喝多了；二是我心疼你做不成女人，本意并没有恶意。秀竹姐，你别把我尽往坏里想！我是真心喜欢你而已。总之，你有需要我农树海帮忙的话，我农树海赴汤蹈火，也愿意！有朝一日你真想要，我农树海这条命都是你的！如果这些不是我真心说话的话，我不得好死！”农树海说完，有些悲壮地转身离开。

秀竹没有想到农树海说此掏心窝的说话，还发起毒誓来！秀竹就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转身呆呆地看着农树海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秀竹突然感到自已的心有些儿颤动，这死家伙说这些干什么呢？我又不是干净身子的女人了，你又何必真心对待？

秀竹目送着农树海逐渐隐入雾霭里的身影，仍然呆呆地出了好一会神，才转过身来。可是，她一大早被农树海如此一搅忧，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大清早跑来荔枝林边干什么来了。直到她手上竹篮落单小鸡凄凉的叫声，引来了母鸡带着小鸡走近来，她才想起自己要干什么来着。

秀竹蹲下来把落单的小鸡放回它母鸡旁，看着它们母子团聚的欢欣场面，竟然看得有些出神。她慢慢坐了下来，把双手架在双膝上，头就放在架着的手臂上，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来着。总之，就这样看着母鸡带着小鸡觅食，她就觉得很详和，很温馨。

天开始渐渐放亮了，雾霭也逐渐消散。花殒村沐浴在淡淡的鱼肚白的晨光中，辉映出深山乡村的温柔敦厚来。树林里开始落叶的群山上，有深黄与灰白的树叶点缀着，显得色彩斑斓、多姿多彩。

花殒村的宁静与凝滞，让秀竹忘乎所以地坐在道路旁一动不动。她两眼盯着不远处的小鸡觅食的情景，不知自己这样子要干什么。反正此时此地，她都懒得想那么多的烦心事；懒得活动身体，免得打破这里的安宁与详和。

然而，就在这时候。从荔枝林的另一面，转出了一个柱着拐杖的人，“咚得、咚得”地绕近来。他的脸色过分地红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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